叶方，沉住气，他没看到我们，别怕。

搂紧怀中的宝宝，叶方低下头，心里祈祷着。

直到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，带着些低沉。

“叶方，你站住。”

1

大雨下的倾盆，叶方看着案头干也干不完的工作，还是决定去参加cfa培训班的聚会。

提着高跟鞋，看了看时间，心里默默的想，叫个顺风车，能叫到就去，叫不到就算了。

老天就是这样，在自己刚刚要放弃的瞬间，手机叮的一声，顺风车接单了。

穿好高跟鞋，关了办公室的灯，出了门。

其实，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参加聚会，可是心里那个名字若隐若现的，磨的自己心神不宁。

杜京墨，杜京墨。

叶方是在cfa培训班认识了杜京墨，她本来不舍得报培训班，但全英文的资料看也看不懂，权衡了半天，咬咬牙还是报了名。

毕业5年，在现在的公司做的不上不下，想要上一步，就得有含金量高的证，要不然总要被淘汰。

自己的人生经不起一点儿风浪，家里还等着她的钱给妹妹还债。

2

那天也是下的大雨，叶方第一次上课就迟到了，推开教室门，杜京墨正站在白板前，白色衬衣，黑色西装裤，一丝不苟的头发。

“抱歉老师，我，离得有点远。”

叶方浑身几乎都湿透了，她低下头搓了搓洗的褪色的T恤，连抬头看一眼杜京墨的勇气也没有。

“嗯，下次注意。”

低沉的声音响起，叶方如释重负的低头走到后排坐下。

cfa考试极难，培训班里大多数人都有海外留学的经验。

叶方是少数几个没有海外留学经验的，学起来就吃力许多。

还好自己是英文专业毕业，有点基础，但金融分析师的专业词汇量大，她又要上班，又要学习，课程进度总比别人慢。

有几次，叶方看到杜京墨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，心里恨自己愚钝。

上完课，别人都走了，叶方留在教室里学习，一学就是两个小时，直到保安过来赶人。

有几次她走的时候，杜京墨也从办公室出来，手里拿着西装外套，淡淡的看着她，眼神疏离。

“杜老师，您才下班？”

杜京墨点点头。

叶方就识趣的低下头不再言语，心跳的飞快，恨不得电梯快点到一楼，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的杜京墨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好不容易到了一楼，叶方抬脚想跑，杜京墨却开了口。

“你家住哪儿？”

“我，我吗？”

“难道还有别人在这里？”

“我，我家在东边，应该不……”

“我家也在，走吧，送你回去。”

来不及拒绝，杜京墨已经抬腿上了自己的车。

坐在车里，叶方的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，她看着窗外，不敢言语。

是的，叶方从第一眼见到杜京墨就心跳加速，他站在那，就让自己口干舌燥。

到了小区门口，叶方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，冲杜京墨挥了挥手，转身跑进了小区，腰间海藻般的长发也跟着融进夜色。

杜京墨上了两个多月的课，专职的老师回来了，原来，他只是替哥们带带课。

班里一半的女生看着圆润的专职老师张玄策唉声叹气。

张玄策推推眼镜。

“搞什么，我腿没断前瘦着呢，那杜京墨的颜值根本赶不上我十分之一，这不是滑雪摔断了腿，在家躺了三个月嘛。”

叶方心里虽然失望，但看看自己发白的T恤，也没表现出什么，毕竟自己和杜京墨差的太远，哪敢肖想半点。

磕磕绊绊的考完一级，发成绩那天，竟然擦着边儿通过了，她抱着枕头哭了一场，这眼泪里有委屈也有欣喜。

张玄策看着成绩，眼睛在叶方的名字上停了停。

这个女孩子高高瘦瘦的，一头乌黑的头发微微卷着，明明很好看，却总是低着头，基础有些薄弱，却比任何人都努力，自己不免记住了这个名字。

3

“到了，美女。”

司机的话让叶方回过神，目的地到了，是个红酒庄。

叶方下车，紧了紧手里的包，推门进了酒庄。

爵士调慵懒的充斥着过道，叶方推开包间门，第一眼就看到了白衬衣的杜京墨。

这次他终于来了，两年不见，杜京墨还是公子如玉的模样。

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叶方，就低下头喝饮料。

大家坐在一起推杯换盏，聊近况，底子好的已经过了三级，挤进了年薪百万的行列，底子弱一点的也过了二级，只有叶方和极个别的一两个人，还没过二级。

叶方叹口气，爵士乐配红酒，说不出的顺畅和谐，反倒自己显得格格不入。

这种聚会，一年搞几次，无非就是互相交换信息，金融圈子就这么大，大家都是精英，风水轮流转。

张玄策瘦了很多，人也精神了，这两年，他给了叶方很多帮助，甚至私下里还免费给叶方整理复习资料，奈何全英文的题确实有难度。

“叶方，两年聚了八次会，你就来了这一次，我还以为这次你也不来。”

张玄策说着默默的坐在了叶方旁边。

几个同学都挑了挑眉，成年人的世界里，很多事儿一个眼神就懂了，这张老师肯定是对叶方有意思。

叶方余光看了看杜京墨那边，他正在和一个男同学说着什么，嘴角上钩着，带着些许笑意。

叶方不自觉的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红酒。

“你吃饭了吗？先吃点东西再喝吧。”

张玄策贴心的拿了两块蛋糕放在叶方面前。

在感情上，叶方比较迟钝，这可能和她自卑的性格有关。

从小妈妈喜欢妹妹，爸爸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性子，她听得最多的就是，叶方你看看你长手长脚的一点没有女孩的样子，你学学妹妹，像个小公主。

她长的像爸爸，妹妹长的像妈妈，妈妈总说，哪有男人喜欢长的竹竿似的女人，妹妹那种小巧玲珑的才招男孩子喜欢。

4

明天周末，大家衬着聚会，都想放松一下，你来我往的，叶方也喝了不少。

只有杜京墨坐在那喝着橙汁，还是淡淡的样子。

叶方侧面问过张玄策关于杜京墨。

名校毕业，在知名的头部公司做投资分析，女朋友是大学同学，也是行业精英，这两年两个人已经在国外买了房子准备定居。

叶方其实听到前四个字就放弃了，自己这种小蚂蚁，考cfa二级都过不了的人，和杜京墨的距离只能用光年来形容。

但杜京墨就像一个漩涡，即使叶方不想他，不看他，他还是整晚牵动着自己的每一根细小的神经。

只有不停的喝酒，喝酒，才能稍微分散一些注意力。

聚会结束的时候，叶方已经有点摇摇晃晃，她准备叫个车，张玄策叫住了她，

“小叶，送你回去吧，晚上一个人不安全。”

叶方本想拒绝，张玄策已经坐进杜京墨车里。

杜京墨拉开车门，幽幽接道，

“上来吧，顺路。”

再拒绝就显得生分，叶方坐进副驾驶，心跳咚咚的响着，还好喝了酒看不出脸红。

叶方以为他们会先送自己，没想到，杜京墨把张玄策先送到了。

“京墨，你可把小叶安全送到，回去给我说一声哦，小叶你……”

还没等张玄策说完，车已经开了出去。

张玄策踢了空气一脚，进了小区。

叶方两只手握着安全带，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也没说出来，索性放弃。

到了门口，她解开安全带，找了半天开门的地方也没找到。

杜京墨喉结动了动，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，两个人的距离从来没这么近过，叶方心跳的像刚跑完马拉松，他身上的乌木沉香，带着淡淡的橙子味。

门开了，叶方低头把手机塞回包里，一抬头，正好对上杜京墨的眼睛。

两个人距离极进，叶方甚至能看到杜京墨鼻梁侧面的褐色小痣。

身体里的酒精咆哮着，叶方神使鬼差的伸手触了触那颗小痣。

杜京墨身体一顿，带着些危险看着叶方。

“对，对不起，杜老师，我喝，喝多了。”

“哦？喝多了只是摸摸这颗痣吗？”

叶方停了两秒，又伸手摸了摸杜京墨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。

他真好看，叶方心里想着。

下一秒，带着橙子味的吻就落了上来。

叶方和杜京墨一路痴缠着上了楼，叶方摇摇晃晃开了几次门都没打开，最后还是杜京墨搂着叶方，按了指纹。

门关上，杜京墨把叶方抵在门上，一把扯开叶方的连衣裙，叶方也不甘示弱的拉扯着杜京墨的衬衣。

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倒在叶方天蓝色的床单上，杜京墨在下面，叶方被杜京墨护在怀里，头还是结结实实磕在杜京墨胸口。

“疼不疼？”

杜京墨的声音带着沙哑，轻轻的揉着叶方的额头。

叶方抬起头，唇因为亲吻泛着些水光的粉红，原本喝了酒有些绯红的脸色，越发红透。

杜京墨翻个身，没等叶方回答，吻就又落了下去。

叶方其实在性方面没经验，杜京墨低低的在她耳边说，

“可以吗？”

叶方只是点头，装作有经验的咬了咬杜京墨的耳垂。

杜京墨眯了眯眼睛，看着身子底下的小猫一样皱着眉闭着眼睛的女人，叹了口气。

叶方听到杜京墨叹气，以为是自己因为害怕表现的不好，让杜京墨扫兴，她顾不得疼，赶紧抬起胳膊搂住他，迎了上去。

过了最初的疼痛，两个人起起落落，直到天都泛了鱼肚白。

5

叶方迷迷糊糊的醒来，身边已经没了人，要不是身体的每个角落都酸痛着，她还以为昨晚只是自己的一场梦。

她和杜京墨上床了！

现在她的家里还充斥着他的味道，若有若无，却致命的吸引，就像他在她心里的样子。

起身洗漱完，客厅里早饭底下压着字条。

记得把早饭和药吃了。

叶方拿着字条低头，就看到早饭旁的紧急避孕药。

捏着字条呆了一会儿，把药吃了。

昨天的工作还没做完，叶方窝在沙发里处理遗留的工作，空闲时间拿起手机想给杜京墨发个消息，才发现自己连他的电话和微信都没有。

傍晚，结束工作的叶方拿起手机看了看，好友申请里，一个空白的头像，名字是墨。

叶方犹豫了两秒钟，点了同意，可直到睡前两个人谁也没先开口。

躺在床上，叶方打开杜京墨的朋友圈，发的都是一些金融知识，投行资讯，没有生活。

刚准备关手机睡觉，手机叮的一声响起。

“开门。”

杜京墨的微信头像亮起。

叶方看着这两个字，有些疑惑的回了个问号。

“开门，叶方！”

这回是语音，门也响了起来。

叶方腾的坐起来，看了看自己的吊带背心小内裤，一下慌了神。

“杜，杜老师，您等一下，我，我……”

“没事，开门。”

也或许是自己的公寓小，杜京墨的声音隔着门听的一清二楚。

叶方顾不得穿衣服，一手捂着胸口，一手给杜京墨开了门。

门外是的男人淡淡的笑着，黑色的衬衣配着黑色的西装裤，显得他有些清瘦，但叶方知道他这衬衣底下一点也不是这副弱风扶柳的样子。

这么一想，叶方脸先红了。

杜京墨低头笑着进了门，叶方在身后刚关上门转身，一双手就把她箍进了怀里。

“疼不疼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昨晚，你疼不疼？”

叶方在杜京墨的怀里，心跳早就飙到了一百八，那点血呼呼的给心脏供，脑子早就一片空白。

“不，不疼。”

杜京墨捧起叶方的脸，勾起嘴角。

“那就继续？”

这一幕是叶方做梦都不敢想的，她甚至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腿，杜京墨搂着我，他在亲我……

几番缠绵过后，杜京墨搂着昏昏欲睡的叶方，脸埋在她脖颈，有一下没一下的啄，一点不像他日常那副禁欲模样。

“不困吗？晚上吃了吗？我给你煮碗面好不好？”

叶方忍着困意翻过身，有些拘谨的拢了拢被子问。

“不了。”

杜京墨拨了拨叶方的碎发，将她搂进怀里，闭上眼睛。

叶方看着闭着眼睛的杜京墨，想说点什么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6

早上醒来，杜京墨没走，一个胳膊环着她，睡着时反倒看着好说话很多。

清醒的叶方甚至不敢触碰杜京墨，她伸手在空中勾勒着他的眉眼的轮廓。

真好看，眼睛不大不小，鼻梁又挺又直，带着好看的驼峰，嘴唇薄薄的，紧紧抿着。

叶方看着他，她从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，他有女朋友，要结婚的伴侣。

想到这，心里胀胀的，自己做的不对，自己在肖想别人的男朋友，霸占了别人的男人，哪怕只是身体。

刚想放下手指，手就被男人牵起来放在了眼睛上。

“空中摸的出来轮廓吗？”

杜京墨刚醒的时候，眯着眼睛看到叶方正在空中勾着自己的样子，吊带的肩带滑了下去，露出一片白腻的皮肤，有几缕黑发停在她肩膀，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她身上，让她整个人都带着淡色的暖光。

叶方脸立时红了，看也不敢看杜京墨。

杜京墨低低的笑了一声，起床洗漱。

周末最后一天，二人就像普通情侣般，杜京墨拿着电脑处理工作，叶方看着cfa的书。

不会的题，想问杜京墨，但又不好意思说，皱皱眉过去了。

中午，杜京墨没说吃饭，叶方也不好意思提，拿了饼干吃了两口。

傍晚，杜京墨揉了揉太阳穴，凑过来抱起叶方放在腿上，揉着她的腰。

“不会的题现在可以说了吧，讲完我们出去吃饭。”

“你，你怎么知道我有不会的？”

杜京墨笑着不接话，他笑起来总让人觉得他更不好接触，叶方低下头。

“不说？那晚上可就没时间了。”

“出去吃饭，方便吗？”

杜京墨皱皱眉，没回答，拿出了叶方的复习资料。

7

晚饭还是叶方下厨煮了面，杜京墨靠在门边看着。

“杜老师，你要不去看会儿电视吧。”

杜京墨没说话，还是倚在门口，淡淡的样子。

仿佛只有在床上，杜京墨的话才多一些，也更不像杜京墨。

就比如，杜京墨挑逗着叶方，声音低沉沙哑。

“你叫我杜老师，是要勾引我角色扮演吗？”
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

“叫我京墨，现在就叫。”

“……”

叶方努努嘴，还是没叫出口，那边力道就重了些，嘴里的话就更露骨。

“京墨，京墨，别，别闹了。”

说了这话本以为就好了，结果却恰恰相反，杜京墨更卖力。

周一上班，叶方浑身酸痛，刚到单位，领导就叫她。

“小叶，咱们这次摊上了好事儿。”

叶方不解，自己现在的投资公司，不过是个国企的下属单位，负责一些城投项目，她在这三年，做投资总监，说的好听，可底下就俩人，还是新兵蛋子。

奈何大的公司门槛高，工资又不行，还好这工资给的可以，耗在这个单位也是没办法。

“你准备一下，听说咱们要被一个知名的投行机构并购了，不是咱们国企现在承接了几个大型城投项目建设嘛，很被看好，你好好准备一下，明天他们负责人过来。”

叶方叹了口气，这小公司突然飞升，虽是好事儿，但对自己来讲无非就是活更多了，管自己的人也更多。

晚上，杜京墨没来，发了微信。

“明天有一个重要的会，今晚好好休息。”

自己也有重要的会，可是还是希望他能来，这或许就是爱情里被爱和爱的一方的区别，叶方苦笑一下，回复道，

“那好好休息，晚安。”

那边微信几次正在输入，但最后仍是一片空白。

8

第二天，叶方穿上高跟鞋，特意化了淡妆，穿的职业去了单位。

十点钟，叶方从洗手间出来，手下的小刘拉住她，带着些兴奋。

“总监，总监，过来的负责人，太有范儿了，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，我先报个名。”

叶方笑了笑，没说话，脑子里却想到杜京墨的脸。

推开会议室的门，迎面坐着的人，光洁的额头，蓝色西装，眉骨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，眼神犀利。

叶方眨眨眼，这是幻视了？

“小叶，我给你介绍一下，这是杜京墨，杜总。”

叶方点点头，拽了拽衣角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和高跟鞋，总觉得那双眼睛要看穿她。

“杜总，您好。”

杜京墨点点头，推了推眼镜。

这个会开的叶方如坐针毡，几次都说的车轱辘话。

会议结束，杜京墨扫了一眼叶方，转身带人走了，全程连个嘴角都没勾起过。

“小叶，你说这负责人是不是对咱们不太满意？”

叶方不知道说什么，敷衍了两句回了办公室。

看来，杜京墨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公司，也不想让自己给他带来困扰，自己也最好当做不认识他。

这么想，叶方虽然心里有些酸，但还是理了理自己的长发，投入到工作中。

过后几乎每天，杜京墨都来，监督着审计、清算的工作，会议室外，几个年轻小姑娘张望着，窃窃议论着这个知名头部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如何禁欲，迷人。

叶方被指挥的脚不沾地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，也不曾和杜京墨打招呼。

几天，两个人都没联系对方。

叶方在心里做着建设，不过是露水情缘，人家能看上你什么？竹竿似的身材？还是连cfa三级都过不了，在这不上不下的公司工作？

张玄策形容过杜京墨的女朋友，有种雌雄难辨的美，十分迷人。

再看看自己有些旧的职业装，因为忙碌微乱的长发。

认清现实，能和杜京墨这样的人有一段身体上的记忆，就好。

9

叶方路过会议室，看到杜京墨低头看着一份文件，手指交握在一起，一时出了神。

正发愣，微信响了起来，叶方看了一眼，啪的手机掉在了地上，红晕迅速的爬上了脸颊。

没等小刘弯腰帮她捡，叶方迅速捡起手机，小跑着回了办公室。

小刘摇摇头，看来，总监平常不苟言笑的，原来也是喜欢帅哥啊。

叶方回了办公室，看手机里杜京墨发来消息。

“叶总监，想在办公室把我吃干抹净？几天不见，眼神如狼似虎。”

直到晚上下班，叶方都没敢再出办公室。

下了班，奔回家，一出电梯，就看到杜京墨倚在家门口。

“再不回来，我就要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了。”

杜京墨走过来，伸手把叶方提进怀里，紧紧拥着。

这个动作让叶方有种错觉，仿佛他深爱着她一般。

“给我录指纹。”

杜京墨搂着叶方撒娇的晃着。

录了指纹，进门，杜京墨把叶方拦腰抱起来就往卧室走，叶方搂着杜京墨，脸埋进他怀里。

两人在床事上好像特别合拍，杜京墨知道叶方的每个敏感点，逗弄着，一遍又一遍，叶方呜咽着，像小猫般喃喃。

云雨过后，杜京墨绕着叶方的头发。

“去吃避孕药。”

叶方顿了顿，还是爬起来，在床头找到避孕药吃了。吃完药，穿上睡衣去了客厅。

杜京墨看着，眼睛眯了眯。

叶方知道杜京墨善意提醒没错，但心里总是怪怪的，就仿佛他生怕自己怀孕，用这个手段威胁他一般。

自己不是那种人，即使爱，她也明白两个人之间的鸿沟，纠缠无意，叶方比谁都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这场游戏，谁认真谁就输了。

杜京墨正式开始母基金的准备工作，而叶方则成了杜京墨的下属，参与项目进程。

杜京墨在工作中极其苛刻，追求完美，对叶方更是十分苛责，要求叶方全程跟进，准备资料，底层标的公司审核。

有几次叶方没做好，杜京墨大发雷霆，明明头一天晚上还极尽缠绵，这让叶方更加清楚的意识到，杜京墨对自己不过是肉体上的排解，跟感情毫无关系。

但叶方也在每一次错误中学到了更多专业知识，纠正了很多固有的错误观念，甚至在看cfa复习资料的时候，叶方觉得很多无法理解也记不住的知识难点，好像也跟着迎刃而解。

10

这次cfa二级考试，叶方本来没报多大希望，毕竟最近工作多，复习资料看的不多，题也没怎么刷。

成绩出来的时候，叶方正窝在沙发上对抗大姨妈，而杜京墨正在洗碗。

晚上时候，杜京墨进门就看到叶方窝在沙发上脸色苍白。

叶方没想到杜京墨会来，她不是已经暗示过这几天可能不太方便，难道他连她的微信都没注意看过？

“哦，抱歉，我大姨妈，今天不太方便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杜京墨皱了皱眉头，没再接话，转身进了厨房。

过了一会儿，一碗姜糖水被端了出来，淡淡的姜味带着些甜腻飘在空气里，说不出的温馨。

“先喝了，再给你熬点稀饭，好不好？”

叶方有些不理解杜京墨，这种情况下，他还留在这做什么。

“谢谢，不用麻烦啦，我喝点这个姜糖水就好。”

杜京墨没听到一般，转身进了厨房，熬了些小米粥，又看着叶方喝了，才去洗碗。

叶方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，张玄策的电话来了。

“小叶，你过了，二级过了！”

叶方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，冲进厨房。

“杜京墨，我过了，我二级考试过了！”

说着，一把搂住杜京墨的脖子，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口。

杜京墨伸着两只滴水的手，毫不意外的用脸蹭了蹭叶方的脸。

电话里，张玄策还在没神的嚷嚷，

“你咋和京墨碰见了，你们俩在哪儿呢？这周末同学聚会，还是上次酒庄，给你庆祝二级通过……”

张玄策还说着话，杜京墨伸手挂断了电话。

“张玄策跟你很熟？”

“嗯，玄策他经常帮我整理复习资料，所以明天约他一起吃饭，哦，抱歉。”

叶方高兴的语无伦次，但突然想到自己还抱着杜京墨的腰，赶紧退了下来，脸又红了。

杜京墨眯了眯眼睛，玄策……叫的还挺亲切。

其实之前叶方都叫张老师的，最近她总想侧面打听一下杜京墨的消息，给张玄策信息发的多，熟悉了不少，张玄策执意要她叫他玄策，拗不过，叫着叫着，就叫熟了。

第二天快下班，杜京墨把叶方叫到自己办公室。

“你和张玄策约的几点？”

“7点，杜总，有事吗？”

“一起去吧，我找他有事儿。”

“不，不好吧。”

杜京墨脸色沉了下来。

“怎么，我和你去打扰你？”

“不，不是，我害怕让玄策误会。”

叶方想着，本来张玄策和你就是哥们，万一误会了，告到女朋友那里，不是给你平添烦恼。

看着叶方低头搓了搓衣角，每次一紧张，她下意识的就会搓衣角，这小动作，让杜京墨没由来的烦恼。

“出去吧。”

七点，张玄策准时出现在了公司楼下。

叶方已经等在门口，冲张玄策挥了挥手。

手还没落下，身边就出现了低气压的杜京墨。

“哟，你还真并购了她们公司啊。”

杜京墨没吭气，拉开车后座坐了进去。

日料店里，张玄策排兵布阵般的招呼着叶方，而叶方好像也习惯了他的安排，两个人说的热火朝天。

快吃完，叶方去洗手间。

杜京墨幽幽开口，

“我和叶方在一起了。”

张玄策一愣。

“什么玩意儿在一起了？”

“我和她已经睡了。”

“卧槽！哥们追了一年多，你说挖就挖，是人吗？你不是婚都要结了吗？”

杜京墨翻了一眼张玄策。

“啊，虽然你这个婚特殊，但也是结婚对吧。”

周婕是杜京墨的结婚对象，两个人是大学同学，周婕是学校公认的校花，一头短发，长相英气中带着些女儿特有的妩媚。

人人都羡慕杜京墨和周婕出双入对，但没人知道，两个人根本不是那种关系，周婕有一个深爱的女朋友，而杜京墨是不婚主义者，两个人一拍即合，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和公司，一般大型的行业头部公司对这点很看重。

叶方从洗手间回来，正好听到二人的一半对话。

“我最近回马耳他一趟。”

“周婕能原谅你吗？”

“无所谓吧，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，我跟她解释。”

“那你跟叶方趁早讲清楚，本来她性格就有点自卑。妈的，你可真不是东西，什么时候被你截胡的。”

叶方推门进来，脸色越发苍白，但也只是笑着继续吃。

杜京墨看着她苍白的小脸，皱了皱眉，只当她大姨妈还是难受。

放下筷子，起了身。

“回去了。”

叶方看了一眼张玄策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张玄策早就习惯了，喝了口清酒翻了个白眼。

“滚吧滚吧，狗东西，我他妈的在这疗愈一会儿情伤。”

叶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杜京墨，杜京墨伸手搂住她出了门，叶方挣了挣，没挣脱，脸红的彻底。

“玄策失恋了？”

出了门，叶方问杜京墨。

“谈不上，单恋罢了，他不配。”

11

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，杜京墨捏着叶方一缕头发转。

叶方欲言又止，几次还是没说出口那句，以后别再来了，我们结束的话。

杜京墨将叶方搂在怀里，亲了一会儿，叹了口气，以前没觉得这事儿这么难捱，现在感觉脑子都要炸了。

叶方还在想日料店里偷听到的对话，心里不是滋味，动来动去睡不着。

“别动了，小祖宗。”

杜京墨难得的乞求语气，声音哑的厉害。

叶方红着脸再也不敢动，终于迷迷糊糊睡着。

杜京墨看着她睡着的侧颜，勾起嘴角，突然想和她继续下去，有一个未来。

杜京墨出生的时候，母亲羊水栓塞，没抢救过来走了，他的父母本来感情极好，母亲的离世，让他父亲一蹶不振，没多久就患上了抑郁症，精神也出现了问题，杜京墨被爷爷奶奶，外公外婆轮流带大，看爷爷奶奶心疼爸爸，看外公外婆怀念妈妈。

从小，他就痛恨自己，他觉得是自己的出生，毁了两个家庭，他不愿面对感情，也害怕和人产生感情，他不希望任何人左右他的生活。

可现在他好像每一根神经都被她牵绊着，他想要她，想和她在一起。

他突然有些理解他爸，或许感情并不受自己支配，也是身不由己。

早上叶方醒来，杜京墨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。

“你怎么不叫我？”

叶方有些懊恼自己起晚了。

“看你昨天不舒服，多睡一会儿，我先去公司了，你休息好再过来。”

穿着西装的杜京墨又恢复了禁欲系的样子。

只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单位吧，叶方自嘲的想着进了洗手间。

12

开完例会，叶方一看手机，两个未接，都是妈妈。

自从还完了债，家里再没有给叶方打过电话，这连着打了两个电话，叶方心里有些着急的回拨过去。

“怎么了妈？”

“叶方，你妹妹最近在创业，给你妹妹支援点吧。”

叶方叹了口气，上次欠了一屁股债就是因为出去贪小便宜，贷款被人骗了几十万。

刚刚给她还万贷款，现在又要创业。

脑子里盘了盘她银行卡里的钱，抛掉下个月房租钱，只有三万多。

“妈，妹妹做什么？现在打着创业旗号招摇撞骗的太多了，还是要小心。”

“你看你，你怎么就到了大城市都没点人情味，当初，你学习好，让你帮帮妹妹，你呢？你光顾着自己，现在妹妹没学好，以后我和你爸爸死了，你们两姐妹还要互相照应，你不能这么自私……”

“需要多少钱？”

“你先拿50万吧。”

“50万？妈，哪儿有那么多，我刚给妹妹还了贷款，还要生活，还要租房子，我本来想着年底如果手头宽裕，想买……”

那边妹妹接过电话喊着，

“叶方，你有什么了不起呀，不借就算了。”

说完，电话就挂断了。

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，妹妹心血来潮的事太多，叶方也没往心里去。

周五快下班，杜京墨的微信适时进来。

“糖醋排骨和油焖笋丝，下班一起去买。”

叶方看着孩子气的话，有些羞涩的笑了。

“方姐，你是不是谈恋爱了？”

小刘凑过来，挑了挑眉。

“啊？”

“你看手机的样子，一看就是在谈恋爱嘛。”

小刘的大嗓门果不其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。

叶方张着嘴，刚想说话，就看到杜京墨勾着嘴角倚着玻璃门，看着她。

“小刘你怎么回事，工作做完了吗？”

叶方心虚的说。

“今天周末，下班，别耽误你们方姐谈恋爱。”

杜京墨开了口，仍然还是一副职业和禁欲的模样。

大家高兴的一哄而散，只留下叶方脸红的搓了搓衣角。

“你干嘛，我明明没有。”

叶方第一次说话带了撒娇的语气。

杜京墨只觉得没由来的燥热，嗓子都紧了紧。

两人恋人一般，去了超市，买好东西，杜京墨看见什么都想买，大包小包买了一堆。

到了家门口，叶方看到一个粉红色的箱子的一角，心里就咯噔了一下。

“叶方，你怎么不接我电话，干嘛去了？你……这位是？”

叶苑站在箱子旁，小小的个子，和叶方有些相似的长相。

杜京墨打量了几眼叶苑，衣服价格不菲，妆容精致。再看看叶方，没有名牌，今天还穿的三年前第一次上学穿的T恤。

张玄策和他提过，叶方为了给他妹妹还债，拼命工作攒钱。

“这是杜总，我买了东西不方便拿，杜总帮我送回来。”

“杜总好，我是叶苑，你叫我苑儿也行。”

杜京墨头也没扭，只是默默的等在门边。

叶方开了门，他把东西放进屋，看了一眼叶方，转身出门。

叶方赶紧跟了出去。

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杜京墨揉了揉眉心，

“你跟我回我那吧。”

叶方和杜京墨保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有半年，他从来没邀请过叶方去他家。

叶方知道，肯定是因为不方便，毕竟那是他和他女朋友的家。

“不了，不了，下次我在给你做你想吃的排骨，抱歉。”

杜京墨点点头，不再强求。

“有事打给我。”

杜京墨的家其实在叶方家反方向，当时买，确实是想以后和周婕住的，就买了两层复式，一人一层，互不干扰，后来周婕想结了婚去定居马耳他，他一个人住，也懒得换房子。

现在不一样了，他想重新选套房子，奈何最近工作繁多，偶尔周末，他一分钟都不想浪费在看房子上，事情就搁置下来。

13

叶苑这次来找叶方，就是上次说的创业需要钱。

“你没有50万，你给我20万呗。”

叶方年薪加提成，一年才40多万，她省吃俭用，刚还了70多万叶苑被骗的银行贷款。

“我刚给你还了银行的贷款，手里真的没有钱。要不，你等等姐，等明年姐给你钱，让你创业。”

叶方理了理叶苑的头发，宠溺的说。

“叶方，我是真想好好赚钱，以前我不懂事，以后我肯定会还给你的，你就想想办法嘛。”

叶苑躺在床上，拉着叶方的手许愿。

“那个杜总好帅，他有没有女朋友？”

叶方手停顿了一下，有些不自在的说，

“有，已经要结婚了。”

叶苑撇撇嘴，

“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呢。”

叶方点了点叶苑的额头，没接话。

叶苑就在家里住了下来，大有不给钱就不走的架势。

请了几天假带叶苑转了转，周一上班，叶方一进单位，就感受到单位的低气压。

叶方把小刘叫进自己办公室。

“什么情况？”

“姐，别提了，这两天那大佬杜总不知道怎么了，本来还只是禁欲系男神，这两天黑化了，早上小梁提错了数据，被骂惨了。”

叶方心里忐忑，脑子里想这几天自己有没有什么工作上的疏忽。

正想着，小梁就敲门。

“方姐，杜总找您。”

叶方一进杜京墨办公室，就感受到小刘说的低气压。

这明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“杜，杜总，您找我？”

杜京墨没说话，笔在桌面哒，哒，哒的敲着。

叶方又开始紧张的搓着衣角，心里想着自己这两天请假，单位是不是什么事没交代清楚。

但是自己虽然请假，工作却没耽误，每天晚上回去，该监测的数据，该审核的合同都弄的清清楚楚。

“今天，我要全部企业的季报，近一个季度的全量检测数据分析。”

“啊？今天就要……吗？”

杜京墨看着叶方，活了三十多年，从来没想过，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搅的心神不宁。

“好的，那，我出去了杜总。”

“我让你出去了吗？”

“嗯，您还有事？”

“你妹妹住到什么时候？”

“啊？……”

“叶方，我要和她换场地！”

“啊？”

叶方紧张的快把衣角搓烂了，脑子根本转不动，跟不上杜京墨的思路。

“出去吧，出去。”

杜京墨心烦意乱，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。

发第一支完全由他筹备管理的基金的时候，他都没这么专注过。

叶方出了办公室，都不敢细想杜京墨说的话，赶紧去整理分析相关数据。

整整一天，连饭也没时间吃，再抬起头已经华灯初上。

出了办公室泡杯咖啡，大家早就走了，叶方看看时间，杜京墨要的东西还有一半没整理好。

叹了口气，刚想回去工作，公司的自动门打开的声音传来。

杜京墨拎着袋子走了进来，他今天穿了一身黑，显得格外英挺。

叶方一时看着，移不开眼睛。

“怎么，没人了你就看的这么露骨？”

叶方低头搓衣角，脸色红的艳艳。

还不知道接什么话，杜京墨已经越过她进了她的办公室。

“还不进来吃饭？”

叶方刚跟进门，杜京墨就把她按在门上，亲了下来。

“快吃饭，快点。”

杜京墨嘴里让叶方吃饭，手却越搂越紧。

14

到了家门口，杜京墨没有走的意思，叶苑趁叶方去洗手间，要加杜京墨微信。

“杜总，我加您微信吧，我姐姐脑子死的很，太老实。”

杜京墨破天荒的加了陌生微信。

“你在你姐姐家要住多久？”

叶苑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来要钱的，给钱才走。

“我姐姐都一年多没回过家了，我最近正好考察项目，就过来看看。”

“考察好了吗？”

叶苑还没说什么，叶方出来了。

叶苑晃了晃手机，进了房间。

杜京墨拉着叶方往外走，叶方以为是想让她送他，跟了出去。

没想到杜京墨将叶方塞进车里就走。

“这，是去哪儿？杜总。”

“现在11点，杜总已经下班了。”

“哦，京，京墨。”

虽然心里叫过一万遍，可开了口就是叫不出他的名字。

“你妹妹要多少钱？”

“嗯？你怎么知道？。”

杜京墨不再说话，眉头皱的紧。

叶方低头搓了搓衣角，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堪。

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，杜京墨车开的飞快，停在了他家楼下。

还没等叶方下车，杜京墨拉开副驾驶的门，弯腰把她抱了出来。

“杜，杜……你放我下来。”

“731657，记住了吗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门锁密码。”

杜京墨把叶方抱到的房间色彩不明显，几乎都是黑白灰。

“这，这是你们的房间吗？”

“你认真点儿。”杜京墨听都没听叶方说什么，他脑子里这几天的思念已经快溢出来了。

叶方闭上眼睛，心里酸涩难挡。

等叶方睡着了，杜京墨拿起手机，点开和叶苑的对话框。

15

早上，杜京墨醒来，叶方已经走了，他摸了摸已经冰凉的床内侧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。

叶方回到家，叶苑正收拾东西。

“苑儿，你要走？”

“我的姐，你可太了不起了，你不是说人都要结婚了吗？还是你会玩儿啊。”

叶方脸一下红透。

“不，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我走呀，你可要把杜总大腿抱好。”

“钱，姐姐会尽快给你的，这次一定要好好工作，知道吗？”

叶苑挑挑眉，上去给了叶方一个拥抱。

“别装了姐，杜京墨都给我了，你别问我给了多少啊，我不可能告诉你，走了。”

叶方彻底愣了，他给叶苑钱了，他为什么要给叶苑钱？

送走了叶苑，叶方第一次给杜京墨打了电话。

“你给叶苑钱了？”

“嗯，她走了吗？”

“你给她了多少钱？”

“要还钱？以身抵债吧。”

杜京墨低低的笑声传了进来。

可叶方听了这话，拿着手机的手指根根泛白。

“那，那我挂了。”

本是开个玩笑，感觉叶方并不太开心，他挂了电话，想着去马耳他的事情该尽快提上日程。

晚上，叶方做了糖醋排骨，油焖笋，甚至还买了红酒。

杜京墨进了门，看到叶方正在盘头发，长发刚刚7、8分干，因为多，她拿着夹子，盘的有点费力。

这一幕如同一道光击中了杜京墨。

他扶着门把手，突然觉得这三十多年他从未如今天般活的真实、热爱。

轻轻关上门，轻轻走进叶方，从后面拥住她，甚至有些虔诚。

叶方给杜京墨倒了红酒，夹了糖醋排骨，看他吃了，才幽幽开口。

“杜总，我妹妹欠您的 50 万，我争取明年年底前还您，我们就此结束这种关系吧。”

杜京墨顿了顿，才抬起头。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知道，开始是我不对，我不该酒后乱性。”

杜京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方。

“酒后乱性？”

叶方低头搓着桌布，脑海里想找到一些关于他们两个人不在床上的记忆，却发现少的可怜。

“嗯，钱我会按照银行利率付息，吃了这顿饭，我们就回归同事关系吧。”

杜京墨放下筷子，有些艰难看了叶方许久，她的表情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迹象。

“好。”

叶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，她低下头。

“对不起，杜总。”

杜京墨站起身，套上西装，站在桌子对面，想说什么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，最后只拍了拍桌子。

16

第二天，叶方带着两颗肿的桃子般的眼睛上班，杜京墨没来。

下午快下班，杜京墨的助理给叶方打了电话。

“叶经理，杜总那边的东西麻烦您协助收拾一下，今后杜总不再在那边办公了。”

叶方应了，收拾了东西，没多久助理便搬空了办公室。

之后三个月，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，那些记忆被封尘进叶方的心里，她拼命工作，更加节俭，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尽快还了钱彻底和杜京墨画句号，还是只想在还钱那天听听他的声音。

杜京墨一共来了公司两次，眼神淡淡，不苟言笑，他站在投影仪下，似乎是瘦了几分，他没有为难叶方，也没有刻意与她说话。

cfa同学聚会，叶方打给张玄策。

“玄策，这次聚会我就不去了。”

“你也不来了？那可没啥人了。杜京墨啥时候回来？。”

“哦，他不在？”

“对啊，他不是回马耳他了嘛，你不知道？”

“我，不，不知道。”

“哦，那你来呗，等他回来了，我估计你又要被拘禁了，这次恐怕是长期拘禁了吧，他那种小心眼儿的玩意儿。”

“他，他还会回来？”

“什么，他不是跟周婕说不结婚的事儿去了吗，说完不回来？”

“不结婚？”

“我靠，你俩没嘴吗？不是睡一起了吗？合着你俩就光干那事儿了呗？”

叶方脸又一次红了起来，听着张玄策说了前因后果。

“你，是你说他要结婚的。”

“是啊，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俩有情况，他就是要结婚啊。”

挂了电话，叶方不知道是该生气自己的胆小，还是该气杜京墨的只字不提，正想着，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
“叶方，你是不是疯了，你给叶苑的钱是你陪睡换来的？你还要不要脸，你上了这么多年学，白学了，你把你妈当什么了？这脏钱我们不要！”

叶方听着妈妈的话，那些压抑的委屈和自卑终于破土而出。

“你在意吗？你不是只在意妹妹的好坏吗？我这钱哪来的？能给妹妹不就行了，你把我当什么，我就把你当什么。”

这是第一次叶方没有说好，知道了。

那边，片刻的沉默后，电话挂断的滴滴声响起。

叶方第一次反抗了家里，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妈妈质问，她忐忑的一夜没睡。

几天以后，叶方看着账户上一分没多的钱，苦笑着摇头，有些人就是这样，嘴上说的，行动上做的完全不同。

她就此打消了给杜京墨打电话的念头，两个不同世界的人，永远不会了解彼此。

17

又是三个月，基金正式上市，庆功宴如期举行。

宴会上，杜京墨一身深灰色西装，还是淡淡的样子。

叶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，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，她只是远远的，远远的遥望站在台上发言的他，甚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。

虽然知道，成年人的世界，彼此的关系脆弱到维系起来，仅仅凭一串手机号码的数字而已，但叶方还是默默在心里把数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，就好像重复了这串数字，那远的看不清的距离，就能缩短一点点。

黑色的晚礼服显得叶方身材格外高挑迷人，但明明很好看的长相，凹凸有致的身材，却窝角落，默默搓着手包的袋子。

几个来邀请她跳舞的、聊天的，都因为没有话题，默默的换了舞伴。

叶方心里祈祷，董事长快来吧，来了讲完话，我就可以回家了。

终于，众星捧月的董事长为基金敲钟挂牌，大家欢呼着，把宴会推向高潮。

而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，叶方倒退着往大门去。

刚准备拉门，门就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，叶方一个趔趄差点就扑倒。

一个长相迷人的女人扶住她。

女人雪白的皮肤，涂着猩红色口红，一头火红的短发，搂着叶方，一双狐眼带着笑。

“这是要溜？”

叶方被人戳中心思，紧张的搓着手包转身就走。

高跟鞋哒哒的踩在地上，回声在安静的走廊格外明显，叶方赶紧脱掉高跟鞋拿在手上，提起裙子踮着脚享受地板带来的清凉。

“哈哈，你倒是挺有趣。”

叶方回头，看到刚才那个女人套了件牛仔外套，正抱着手臂看着她。

她笑着的样子让叶方想起杜京墨，他们俩都是那种笑起来反而让人觉得更难接触的人。

叶方不知道说什么，只冲她点了点头，跟着笑了笑。

“杜京墨眼光不错，你果然招人喜欢。”

“你，你是周婕，”

女人点点头，冲她抛了个媚眼。

叶方瞪着眼前这女人，和张玄策的话对在了一起。

有种雌雄难辨的美。

“露台坐坐？”

周婕和叶方坐在露台，晚风微凉，叶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作为杜京墨未婚妻的她。

“没事，你不用紧张，我们就聊聊我和杜京墨。”

周婕说了她和杜京墨，也说了她喜欢的女人。

“我不是不喜欢杜京墨，他挺招人喜欢的，话少，能赚钱，长的顺眼，身材也不错，就是不知道活好不好？”

周婕转过身，冲叶方挑了挑眉。

叶方夜色里又红了脸。

“奈何我喜欢的女人比杜京墨好，真是有点可惜。不过，我听说你只是喜欢睡他……佩服，佩服。”

“我，我怎么可能是喜欢睡他……”

叶方差点哭出来。

“不是吗？哈哈哈，没事，无所谓，我就喜欢看他吃瘪。”

叶方怎么也不理解，杜京墨这个脑回路是怎么转的弯。

“那你是因为他的不婚主义？你介意他坚决不要孩子？如果介意就还是算了，男人多的是。”

叶方有些吃惊的抬头，眼里都是疑问。

周婕还想说什么，一件深灰色的西装罩在了叶方身上，杜京墨走了出来。

杜京墨看着叶方，叶方也看着他，两人都没先开口。

良久，久的周婕都打了哈欠。

“杜总，我，我有点不舒服，就先回去了，祝贺您。”

低头把拿在手里的高跟鞋穿上，又脱下外套，塞进杜京墨手里，还是叶方先开了口。

“嗯。”

周婕看着杜京墨，等着后面的我送你三个字，直到叶方快出了酒店大门，杜京墨也没开口。

周婕扫了一眼杜京墨。

“在这，等上菜呢？”

杜京墨才甩了甩手，阔步追了出去。

“我送你。”

杜京墨不容拒绝的开了副驾驶的们。

回去的路上，叶方看着窗外，夜色笼罩的城市，带着少许朦胧，有情侣骑着电动车从他们的车边超过，女孩长发飞扬着，笑的灿烂。

叶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那样笑过了，她快三十年的人生里，不是为了妹妹，就是为了工作赚钱，生活好像每件事都让人喘不过气。

到了小区门口，叶方松开安全带，冲杜京墨笑笑。

“杜总，您的钱，我尽快还给您，今天谢谢。”

“嗯。”

叶方转身开车门，杜京墨伸手又拉上。

看着杜京墨探过来的身子，他的小痣在高挺的鼻梁上有些显眼，眼睛还是淡淡的。

叶方张嘴想说什么，杜京墨的唇已经压了上来。

“叶方，睡够了，就想扔？”

杜京墨捧着叶方的脸，有些恶狠狠的开口。

叶方脸腾的红了，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普通人，会有情绪，会猜疑。

“不是……”

杜京墨才不想听，他拉开车门，抱起叶方回了家。

等杜京墨把叶方抵在门上亲了又亲，勾的叶方早就乱了神智，他却停了下来。

“你给我说，凭什么你睡够了，就不要了？”

叶方眼里染的都是情欲，眼神氤氲，直直的盯着他，这让杜京墨身子一紧。

“我没有，我只是，只是以为你有女朋友……”

良久，被杜京墨箍的喘不过气的叶方，才开了口。

杜京墨伸手抹了抹被他亲花了口红的唇角，嘴角勾起，眼神变得狂热。

“说，说你爱我，叶方……”

18

痴痴缠缠，把半年的思念宣泄完，杜京墨的胳膊垫在叶方脑后，手指缠着她的头发，给她说着关于自己的童年，自己的规划和他们的未来。

叶方听着，还是不敢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要和她有个未来，那个在讲台上知识渊博的老师，那个在工作上专业性极强的基金管理人，正在跟她规划一个未来。

“以后，除了要孩子这件事，任何事我都可以以你为先。”

叶方犹豫了片刻，想起了关于周婕说的他的家庭。

原生家庭给他的伤害不能磨灭，她也理解他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吃药，哪怕他们已经采取了措施。

叶方伸手环住杜京墨，在他胸口蹭了蹭。

“杜老师，我们要谈恋爱了吗？”

杜京墨抬起叶方的下巴，

“什么意思，睡了不负责？”

叶方睡着的时候，迷迷糊糊的想，这恐怕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。

杜京墨把自己的叠拼挂出去卖，整天赖在叶方的小公寓里。

周婕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回了马耳他，临行前，给了叶方自己的电话。

“或许有一天会用到。”

叶方喜欢周婕的性格，好像和自己是一个反面。

她真实、直率、勇敢，活的肆意，叶方羡慕她。

但自己也开始喜欢现在的生活，因为杜京墨。

19

“公主和王子，从此快乐的生活在城堡里。”

今天杜京墨出差，叶方在地铁里，听着邻座的妈妈给自己宝宝讲辛德瑞拉的故事。

“那公主有宝宝了吗？”

“会有的。”

“那宝宝也会遇到王子吗？”

“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王子……”

叶方听着，嘴角忍不住勾起，杜京墨就是拯救灰姑娘的王子吗？他是属于她的王子，虽然宝宝……

宝宝，叶方突然心里一惊，大姨妈推迟了快一个月，会不会……

试纸上，暗红色两道杠让叶方的心突突直跳，脑海里闪过那些点点滴滴。

“杜京墨绝对不会要孩子的，这是他的逆鳞。他为了这件事都可以跟我假结婚，你想想。”

“我去结扎吧，总是吃药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叶方犹豫了，这是她和杜京墨的孩子，他会有粉粉的小脚丫，胖嘟嘟的脸蛋，会奶声奶气的叫自己妈妈。

可是她爱杜京墨，也想尊重他的选择。

她知道，童年的不幸很难被治愈，就如同她被刻在骨子里的自卑一样。

她从来没想过治愈杜京墨，她只想陪在他身边。

纠结再三，叶方趁着杜京墨出差去了医院。

做完检查，医生看了看叶方。

“你这孩子要不要？不要的话去排队约时间。”

“在，在哪儿排队？”

“出门左拐。”

医生似乎是见的多了，只看了叶方一眼，就大概有了判断。

叶方拿着手里的单子，机械的跟在后面排着。

轮到她，她默默把单子递给医生。

“还有点小，下周二过来做吧，最好有人陪同。”

出了医院，太阳照的狠毒，她站在太阳下，一阵眩晕。

20

“叶方，叶方。”

“在。”

“进来准备吧，下一个到你了。”

妇科还是那么多人，大家挤在一个开间里等叫号，这是叶方第一次这么恐惧，这么狼狈。

她甚至觉得每走一步都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。

突然，叮，杜京墨的微信。

“有没有好好吃饭，我明天最晚航班回来。”

“不用这么赶，后天再回来吧。”　　

“想你。”

叶方看着手机，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模糊了屏幕。

“叶方，到你了，快点。”

摘下头套，拔掉针头，叶方转身跑了出去，她爱他，可是也爱这突如其来的生命。

杜京墨第二天回来已是深夜，他躺下搂住叶方，吻着她的脖颈。

“我们结婚吧？”

叶方本来是睡着了，听了杜京墨的话，清醒过来。

她转过脸看杜京墨，眼睛还是淡淡的，但笑容温暖了许多。

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小腹，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。

“结婚……”

杜京墨还没等叶方说完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。

“叶总监，两周没见了，我好想你。”

叶方被杜京墨逗的脸红，又怕对宝宝不好，求饶着让他轻点儿。

一夜无风，却搅春水。

21

“婕，帮帮我。”

叶方拿着电话，找了好久才发现，能帮她的人，少之又少。

自己性格自卑又内向，工作这几年没日没夜的加班，本就没几个朋友，唯一几个要好的同事，不仅帮不上忙，还会害了他们。

思来想去，只有张玄策和周婕，既了解杜京墨，也知道她的情况。

但张玄策毕竟是男的，思维方式不同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开口。

“怎么了宝贝儿？”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“ok，我猜猜，你怀孕了？”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周婕没回答，只问道，

“你怎么考虑？”

叶方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。

“我试过了，试过去打掉孩子，可他是条生命，是我和杜京墨爱的证明。你帮帮我……”

周婕沉默半晌，才说道，
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他？”

“我不想伤害他，但我也想留住这个孩子。”

“我想，对于这件事，你只能二选一。”

叶方听了这个话，内心平静了下来。

成年人的世界，性和爱本就没那么清楚，没有她，杜京墨还会有其他人。

“我选宝宝，我和杜京墨能走多远，谁都不知道，他那么好，会遇见更好的。”

“我倒觉得杜京墨这次不一样，但我尊重你，你让我做什么？”

“我家人不会管我，能不能在我生的时候，到医院帮我签字。”

周婕想了想，还是应了下来。

22

杜京墨听到叶方说分手时，又是在吃糖醋排骨。

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角，又喝了口水，才问，

“因为孩子？你很介意？”

叶方没说话，她知道只要开口，她说不过他的。

“我知道，这会让你为难，我去说服你的家人。

“叶方，你爱的是我不是吗？

“给我点时间……”

终于，杜京墨几近哀求的抬起头看着叶方。

“你给我一点时间，让我考虑。”

叶方看着杜京墨，摇摇头。

“别考虑了，我们不合适，我不想赌。你也不必为我牺牲，我们本来就是因为睡了才有了感情。”

杜京墨伸手将一桌的菜和糖醋排骨挥下了桌子。

一地狼籍。

他双眼通红，低下头，还是拍了拍桌子。

“好。”

关门的声音响起，叶方麻木的蹲下用手把糖醋排骨一块一块捡进垃圾桶，这样，也不错。

京墨，我还是失去了你。

我没想过能和你在一起，也没想过这个结局。

还记得第一次我们分开，我做了一个噩梦，梦里下着大雨，第一次见你一样的大雨，你走在前面，我在雨里拼命的跑，你还是越走越远。

这个梦，仿佛预言，但，我不后悔。

原谅我的自私，如果在你和宝宝之间一定要选一个，我选他。

我如此普通，你如此耀眼，你有更好的选择，而他只有我，我也只有他。

23

叶方去了一个远离海边的西北城市，那里四季分明，她在闹市区租了个二室一厅的小房子，还算不错。

预产期前三天，周婕从马耳他到了叶方家。

当晚，下这大雨，叶方洗了澡，刚准备上床，羊水顺着腿流了一地。

周婕等在产房外，几次打开杜京墨的号码又关上。

一个小时后，助产士推开门喊，

“叶方的家属，叶方家属。”

周婕跑过去，心里突突的跳，短短几步，她甚至想到如果医生问保大人还是保孩子，她该不该打给杜京墨。

“男孩儿，3.5公斤，签一下字。”

“啊？这么快？”

“嗯，产妇很配合，很厉害。”

不久，叶方被推出来，她冲周婕眨眨眼，怀里的孩子睡得安然。

病房里，周婕逗弄着宝宝，宝宝看了看她，翻了翻眼睛。

“这是什么眼神，靠，和他爸好像！你想叫他什么？”

“杜雨白，你觉得好吗？”

“你觉得好就成，叶方，自信一点，你现在是妈妈了。”

24

又是一年初秋，叶方为了照顾宝宝，只能做起了时间相对自由的理财顾问，但她因为专业性强，工作认真，方案成熟，公司对她信任，过了手忙脚乱的阶段，生活慢慢好了起来。

她时常想起杜京墨，想起他淡淡的眼神，微微勾起的嘴角。

听周婕说，杜京墨消沉了很长时间，慢慢恢复了正常，只是工作做的顺风顺水，感情却停滞不前。

基金圈子不大，谈起几个头部公司的首席金融分析师，大家免不了提到杜京墨的名字。

“什么时候，能现场听杜神开的课，那真是出圈儿了。”

“想什么呢，我们总部能请到就不错，别想了。”

叶方缩在工位，只想着快点开完会去换保姆张阿姨。

开完会，眼看要下雨，叶方飞奔回家，宝宝已经睡午觉了。

给张阿姨放了假，叶方收拾完家里，宝宝醒了。

一岁多的小孩子还不会走，但总想站起来看看外面的世界，就比如杜雨白，伸着手要出门。

叶方一天没吃饭，也不想做，她带着杜雨白出了门。

商场里，叶方挑来挑去，还是选了常吃的那个苏浙菜，要了糖醋排骨。

正吃着，后面座位传来说话声。

“你吃一块嘛，就吃一块。”

“我跟你说过了，我不吃糖醋排骨。”

叶方听着这个声音，害怕的差点叫出声。

杜京墨，是他的声音，哪怕隔了几桌，叶方还是立刻听了出来。

高高的墨绿色丝绒凳子，挡住了视线，叶方偷偷回头看，只看到凳子的背面和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。

还好，看不到。

叶方默默吃了饭，又喂杜雨白吃了些蛋羹，那桌安安静静的没有走的迹象。

和路过的服务员打招呼买单，叶方几乎是鬼鬼祟祟的站起身。

叶方，沉住气，他没看到我们，别怕。

搂紧怀中的宝宝，叶方低下头，心里祈祷着，往门外走。

终于快出餐厅的大门，叶方忍不住松口气。

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，带着些低沉。

“叶方，你站住。”

25

“杜，杜京墨，好久不见。”

杜京墨脸上带着些胡茬子，眼神下有些青黑，他看着叶方，也看着她怀里的宝宝。

“确实，好久。”

杜京墨呼吸有些急促，眼神仍是淡淡。

追过来一个女孩子，小巧玲珑的样子，伸手自然的挽住杜京墨。

叶方看着，虽然想过很多遍这样的场景，但心里还是一阵酸胀。

“那没什么事，我先走了。”

叶方转身就走，生怕多停留一秒会从杜京墨嘴里听到，这是我女朋友的话。

“叶方，”

叶方抱着宝宝几乎是狂奔着往车库跑，杜雨白在她怀里笑的开心。

“妈，妈，咯咯咯。”

开车到家，出电梯，进门，一气呵成。

叶方放下杜雨白，眼泪才夺眶。

杜雨白还不明白自己的妈妈怎么哭了，他呜咽着。

“奶奶，奶……”

哄睡了杜雨白，叶方洗了澡，坐在沙发角落里发呆。

手机嗡嗡的振动声传来，打断了叶方的思绪。

“你遇到杜京墨了？什么情况？”

周婕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
“嗯，怎么办？”

“他已经知道杜雨白的事了，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，我感觉他都想来马耳他毙了我。”

“抱歉，亲爱的，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？”

“怕什么，我乐得见他吃瘪。还不是杜雨白那个大嘴巴干爹张玄策，不敢给你打电话，他说的是上个月看杜京墨实在是可怜，告诉了他你现在的城市，谁知道是不是迫于杜京墨的淫威。”

“他想怎么样？婕，他会不会想和我争杜雨白？”

“不像，他不至于，不过要是他敢，我们大不了法庭见，刚才他只是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顿就挂了。”

“谢谢你，亲爱的，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别傻了宝贝儿，爱你，挂了。”

周婕是杜京墨曾经的未婚妻，现在却成了叶方唯一能交心的朋友。

缘分就是这么奇妙。

26

听说总部领导来，周一临时通知开会，把杜雨白交给钟点工照看，叶方匆匆往公司赶。

她在的这个全国性财富机构，分公司负责人看了叶方的简历，想让她做产品经理，为了能有空闲时间照顾杜雨白，叶方还是选择了做投资顾问。

会议室里，几个同事在讨论着最近有名的一支基金。

“已经涨幅 5%了，才半年，那杜神的脑子不是脑子，是计算器吧？”

“说好的开一扇门，关一扇窗，杜神是怎么回事，是上帝给放操场了吗？”

“啧啧，想听他的讲座。”

“都说了别想了，咱们分部请不起，总部还差不多，但你的级别也不配听现场。”

叶方听着，脑子里忽而是杜京墨站在讲台上撑着桌角严肃讲课的样子，忽而是他将她压在身下欺负的样子。

同事小刘见她脸红了，凑过来。

“方姐，你也喜欢杜京墨？”

叶方回过神，摆了摆手赶紧低下头。

还没抬头，就感觉周围突然传来抽气声，叶方再抬头，杜京墨已经站在会议室的小讲台上看着自己。

“杜总来出差，我专程邀请他给咱们做个讲座。”

总部，分部的领导感觉腰板儿都挺直了几分。

而大家基本处于痴呆状态，毕竟杜神在基金圈儿属于大神般的存在。

杜京墨上了讲台，不疾不徐的将衬衣袖口卷起两圈，这是他讲课的习惯。

“我是杜京墨，不做赘述，大家想必关注最近我们新发的基金……”

叶方眼睛看着杜京墨，脑子里都是一幕幕的往事。

讲座结束，叶方还没回过神，突然传来杜京墨的声音。

“叶方，以你的经验，你觉得这么做套期保值基金可以吗？”

杜京墨叫叶方的时候和别人不同，他的重音总在方上，每次他这么叫，总让人心里痒痒的，像是在撒娇。

叶方站起来，眨眨眼睛，脸腾的红了起来。

“我，我……”

底下已经一片窃窃，不知道为什么杜神会认识叶方，平常这个人似乎是半透明的存在，只有公司喜报发在群里的时候，大家才偶尔注意到有这么个人。

“你，真是健忘！坐下吧。”

杜京墨推了推他的金边眼镜，皱着眉，两只手按在讲桌上，低下了头，看不出表情。

只有叶方知道，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。

晚上领导自然要给杜京墨接风。

叶方自然不想去，可精明如领导，看到讲座上的一幕就知道他们是旧相识。

饭局上，叶方如坐针毡，虽然大家推杯换盏，但她总觉得杜京墨的眼神一刻都没从自己身上离开，那眼神总觉得像狮子在看自己已经到手的垂死挣扎的猎物。

“杜总，这次来这边是公差吗？”

“不是，我找人，顺便看看我表妹。”

叶方心里一阵放松，是他表妹，不是女朋友。

“小叶，你和杜总怎么认识的？”

领导一开口，一桌子人安静了下来。

“他，他以前是我老师……”

这下不仅仅是安静了，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杜京墨。

“嗯，确实，她不怎么聪明。”

叶方叹了口气。

“可她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。”

杜京墨幽幽接了后半句，气氛又活跃起来，大多是表扬叶方的。

酒局过半，领导喝的不少，叶方瞅准机会拿着手机和包就溜了出来。

刚到地下车库，就被人一把拽进了安全通道。

还没来得及惊叫，就听见了杜京墨的声音。

“叶方，你这个骗子，骗子！”

安全通道里只有指示牌燃着幽幽的绿光，杜京墨的神色在这光下更显得危险。

他喘着粗气，应该是从楼梯一路奔下来的。

“我恨你，叶方，我恨你，你别以为我是来找你和孩子，我就是，我就是，我就是……看你死了没。”

“对不起，京墨。”

杜京墨伸手掐住叶方的脖子，却没用力，眼睛通红。

半晌，他的手垂了下去，头低着，没有了讲台上的自信。

“你走，你走吧，我再也不想见你。”

叶方拉住杜京墨，眼泪滴在他手背上，烫的他手一缩。

“京墨，对不起，我知道我伤害了你，请你放心，以后我不会打扰你的，你向着自己的幸福走好吗？总有比我更好的，更适合你的人，我会把杜雨白养大，他会成长的很好，像你一样……”

叶方知道，她无论如何今天必须面对杜京墨，她不想再躲了，也不能再躲。

杜京墨抬起头，眼里是一瞬间的迷茫，之后就成了愤怒。

他狠狠推了一把叶方，想说什么，却整个人都抖的厉害，许久，他轻轻说了句。

“滚……”

虽然两年不曾见过杜京墨，可叶方知道，自己从未放下过他，他这样说的时候，她只觉得心口真的像是被重锤狠狠锤了一下。

翻开钱包，将杜雨白的照片拿出来递给杜京墨。

“京墨，或许你想要一张宝宝的照片吗？”

杜京墨手抖的厉害，低头接过照片，再抬头，眼泪正好顺着眼眶流下来。

这样的杜京墨，很不杜京墨。

叶方转身想走，身后传来杜京墨的声音。

“为什么，你从来没选择过我，从不相信我，自始至终都不爱我，我恨我自己，即使这样还爱你……”

这一刻，叶方终于明明白白知道了杜京墨找她是为什么，这个第一眼就长进她心里的男人，只是爱她，哪怕她一次次的伤害，欺骗，逃避……

叶方转过身，又一次主动攀上杜京墨，如第一次一般。

“杜老师，你，你愿意和我回家看看你的儿子吗？”

怀抱的人本来抗拒的身子一顿，软了下来。

“你这个坏女人……”

杜京墨时隔两年的吻，带着些不确定落在了叶方的唇上，直到确定了叶方的迎合，吻变成了霸道和浓浓的思念……

“杜京墨，我爱你，从见你第一眼……”

番外一

“你说，你最爱我还是最爱他？你是不是为了他才和我在一起？”

杜京墨抱着杜雨白，两个人复制黏贴的长相，让叶方每次见了都要花痴一番。

孩子都会叫爸爸了，怎么杜京墨还过不去这个坎儿。

叶方扑进杜京墨怀里蹭了蹭，小猫般舔了舔他的唇瓣。

她总知道怎么能让他立刻忘了生气。

“我真的真的最爱你，我跑还不是因为你当初跟我说不可能要孩子，害怕嘛。”

“你知道我隔天去找你，你公寓人去楼空的感觉吗？我不是不想要孩子，我只是害怕，害怕因为一个孩子失去你。”

“我错了，杜总，我错了。”

“哼……床上道歉吧。”

番外二

叶方去公司辞职，杜京墨抱着孩子陪她一起。

公司同事看着杜京墨，下巴都掉在了地上。

“小叶姐，你老公是杜神？”

叶方看着杜京墨一派娴熟的给杜雨白喂奶的样子笑了。

“嗯，是呢。”

同事有种刚被雷劈了的外焦里嫩感，冲叶方拱了拱手走了。

分部总经理，头发梳的锃亮，像个骄傲的大公鸡般进了公司，就看到一身休闲装的奶爸杜京墨，表情一时没切换过来，骄傲中带着深深的挫败感。

“杜总，您怎么，怎么……？”

“哦，这是我儿子，我们等我爱人办辞职手续。”

“爱……人？在我们分公司？”

杜京墨看到叶方，勾起嘴角。

“喏。”

叶方的同事们，每天讨论的话题从杜神，变成了，

“你说，当初小叶姐听咱们讨论她老公的时候什么心理啊，她不会是乐在其中吧，这的多变态啊……”

“别说了，分公司总经理因为这事儿都被骂惨了，这背调的重要性真是，啧啧。”

“你说，搂着这种男人睡，会不会半 夜笑醒……”

番外三

杜京墨执意要给叶方补一个婚礼，两个人商量了许久。

叶方拗不过杜京墨，最后选在了马耳他举行。张玄策自告奋勇的做了见证人，主持婚礼。

海边的草坪上，张玄策说，

“新娘准备好了吗？”

当叶方穿着白色的鱼尾婚纱缓步向杜京墨走去的时候……

杜京墨哭了……

杜京墨眼泪哗哗的哭了……

杜京墨抽噎着眼泪哗哗的哭了……

而张玄策在这个神圣的时刻，看到自己从未看到过的景象，拿着话筒开了口。

“我 C……C……”

回音在空旷的草坪上久久回荡。

他明显感觉到了杜京墨眼神化成了利箭，嗖嗖嗖的把他射成了筛子。

婚礼结束，张玄策狗狗祟祟的拉住周婕。

“姐妹儿，最近马耳他移民政策怎么样？哈哈，没什么事儿，就那么一问，我一朋友，惹了点事儿……”

周婕嫌弃的看了一眼张玄策。

“建议你那个，朋友，咨询一下火星移民的政策……”